法庭陈述 安宁 尊敬的审判长、人民陪审员、书记员、在座各位： 对于起诉书指控我的事实，我基本没有异议，但是起诉书我所谓的“ 犯罪动机”是由于对学校给我的处分不满，我坚决反对。我和我的“同案 ”们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家庭条件也都不错，都有一份较好的工作，有 很好的前途。而在目前的条件下，在中国从事民主事业是得不到什么的。 相反，面临的却是牢狱之险，还要付出时间、精力和金钱，如果我们仅仅 出于个人目的，参加这些活动是太不值得了。这是显然的事实，所以会有 人说我们“傻”，而我们却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中国的民主运动之中，这说 明我们的动机不是为了个人的目的，我们是为了理想、信仰，为了祖国、 民族的利益，为了大众的利益从事民主运动的。今天我们站在被告席上， 我们毫无愧色，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我们的根本目标，是国家的富强和民主。作为中国人，我们爱自己的 祖国，我们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富强，能够屹立于世界之林，希望中国人 能够在外国人面前挺起腰板，昂起头颅；希望外国人能到中国来淘金而不 是中国大批的优秀儿女纷纷外流。可是实际情况是如何呢？最新统计世界 上最富的国家瑞士人均国民收入已达到36320美元，而中国只有大约三百美 元，不及人家的1%，在贫困线以下，这样一个有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 人均国民收入总是在世界倒数第二十名上下徘徊，我们难道不感到耻辱吗 ？还要为取得的一点成就而沾沾自喜吗？这并不是最严重的贫穷落后在平 日会被人蔑视，到战时就要挨打，就要投降，就要丧权辱国，甚至亡国！ 鸦片战争的悲剧就会重演。这决非危言耸听！海湾战争就是一个最明显的 例子。要知道伊拉克虽是小国，却拥有一支久经战争考验的人数庞大的军 队，每年的军费开支高达90亿美元，超过了中国，其武器的先进程度也丝 毫不逊色于中国，可是在多国部队的打击下却不堪一击。我们总是生活在 自欺欺人的神话中，该睁开眼看看了！该猛醒了！再不奋起就有被开除“ 球籍”的危险！我决不愿自己的祖国有此命运，相信在座的每一位也都不 会愿意。 事到如今，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同样的一片 战争废墟，经过四十多年，情形又是如何呢：东德和西德，南韩与北韩， 大陆和香港、台湾，其差距是明显的。为什么就是我们坚持意识形态的斗 争而不顾经济建设的结果，就是我们闭关自守的结果，就是我们缺乏一个 民主监督机制的结果。我们不能不从制度上去找原因，我们必须改革，不 改革就没有出路，从这一点上，我们与共产党领导的政治、经济改革的目 标是一致的。但是共产党的改革是有限度的，他们总是要保持他们的领导 地位，从他们的地位中获得既得利益，这就是所谓“四项基本原则”，而 不是尊重客观现实，排除一切障碍去进行经济建设，创造人民的福利。所 以才会有所谓“党性高于人民性”的谬论，所以才会有“六、四”这样不 顾昭昭民意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大屠杀，共产党不是自称人民的政府吗 ？难道就是这样对待人民的吗？就是这样欺骗人民的吗？共产党不是自称 是爱国的吗？那它为了抽象的主义而牺牲国家的进步和人民的福利到底是 爱国还是误国的呢？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把江山看成了他们打下的私有财 产，把自己看成了统治阶级，把党派利益和个人利益置于人民利益之上。 这与封建王朝的统治思想有什么区别？李瑞环说过江山是共产党用两千万 颗人头换来的，你们要拿去也用两千万颗人头来换，正是这个意思。你们 错了，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人民的利益，为的是中国人民 从此站立起来，为的是建设一个民主、富强的新中国，而不是为你们打江 山，而不为你们高高在上，倘如此，他们流的血就太不值得了。你们对不 起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英灵！我们尊重那些出生入死的老革命家。我希望 今天你们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自己当初的目标 相差有多过远！如果你们能够站到这个立场上看问题，就会发现我们的要 求是正义的，我们希望结束一党专政，尊重人权，建立一个民主制度有什 么罪呢？我们希望新闻自由、开放报禁，让人民畅所欲言，让人有了解真 相的权利，让人民有监督自己的政府的权利，这有什么罪呢？我们希望彻 底取消意识形态的影响，全面开放，全力进行经济建设，这有什么罪呢？ 共产党如果连这都认为是有罪，那么它到底要什么样的中国呢？共产党敢 不敢说它不要民主、不要自由呢？如果它敢于公开这样宣布，我们什么也 不用说了。 我们要说爱国无罪，思想无罪，我们坚信我们为人民利益所做的一切 都是正确的。 当然，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共产党的地位总是不可避免要涉及政治体制 问题，涉及制度问题，这就是我们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还是那句话，如 果共产党真正以人民利益为重，把国家看作人民的国家而不是自己的私有 财产，真正把自己看作人民公仆而不是统治阶级就会理解我们，一切都不 成问题了。 谁是谁非要人民来评判，而不是共产党一党制定的抽象的法律条文。 我产并不是要消灭共产党，而要共产党重新界定自己的位置。我们尊 重共产党的政治权利，正如我们要求共产党尊重我们的政治权利。共产党 能否领导中国也要靠民意来决定，而不是一党的意志，如果共产党不是以 民意而是靠武力维持自己的统治，我们只有斗争。 我们曾经对共产党存有很大希望，共产党作为中国的一支政治力量， 也有自己的权利。作为自称的人民政府，应该尊重民意，领导人民进行改 革开放，走上富强之路，应该推行民主政治实行新闻自由，开放党禁，可 是中共却以机枪冲锋枪和坦克粉碎了我们的期望，杀死了那么多行使自己 的正当民主权利的公民，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这是犯罪，不折不扣的犯罪。共产党在中国人民的心中留下了难以平 复的创伤，解铃还须系铃人，共产党必须拿出实际行动向天谢罪，公布事 实真相，惩办“六四”惨案的责任者，抚恤“六四”惨案的死难者，才能 求得人民的原谅。数以千计的人为了中国的民主、富强流尽了自己的最后 一滴血，他们再不能说什么了。我们作为那些死难者的同志，作为幸存者 有资格和责任为他们要求的这一切，有责任继续为他们未竟的理想而奋斗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如此良心才安。 以上就是我们从事民主运动的真实目的和想法，我们再次庄严宣告： 爱国无罪！信仰无罪！至于我们采取地下组织的形式，是迫不得已的。我 们也不愿意采取这种形式，如果共产党真正尊重信仰自由、结社自由等也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公开宣称的原则，我们就不必采取这种方式了 。 当然，我们自己宣称无罪，但我们现在在你们手里，国家机器掌握在 你们手里，如果你们不顾民意，以自己的意志强行判我们有罪，我们也没 有办法，但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历史自有公论，人民自有公论。这是对 中国共产党的一次考验，又是一块试金石。判刑、坐牢我们是不怕的。既 然干了就不怕，怕了就不干了。我们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从一开始干我们 就说过：“为了信仰，为了中国的民主富强，不畏强暴，不怕牺牲，不怕 坐牢”。今天是对我们誓言的验证。 我遗憾地是，由于没有经验，我没能更好地保护我的朋友们。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河南的工作都是我一手组织策划的。阵中伟、罗 志锋都是受了我的鼓动才参与组织工作的。许多事情也都是受我指派干的 。从法律上讲应该属于从犯。希望法庭考虑到这一点，对他们处罚。他们 都是我的好兄弟，都是心地纯洁无私的人，有知识、有能力，国家还需要 他们。 需要指出的另一点是起诉书指控我们与“香港支援大陆民主联会”（ 港支联）联系，批他们为敌对组织，我们不认为他们是敌对组织，他们只 是一个民间的政治团体。他们也是中国人，是我们的同胞，与我们一样有 关心国是的权利，有坚持自己信仰和主张的权利，他们也是愿意为中国的 民主和富强尽自己的力量的，与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还要说，我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从小他们就对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如今我长大了，却身陷囹圄，不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这一年半时间 他们为我在精神上和物质上付出的代价是难以估量的，也是我报答不了的 。我还要对他们说，自古忠孝两难全，我没有辜负你们自幼对我的“作一 个正直、诚实的人”的教诲。你们应当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待我重 获自由的那一天，再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吧。我的话完了，谢谢各位。